物质转向，福柯不缺席

托马斯·拉姆克，2015，《新唯物主义：福柯与“诸物的治理”》，《理论、文化与社会》，第32卷第4期，第3-25页。

Lemke, Thomas. 2015. “New Materialisms:Foucault and the ‘Government of Things.’” Theory, Culture & Society 32 (4):3–25. doi:10.1177/0263276413519340.

在社会与政治理论中兴起的新物质主义（New Materialisms），将原先看作是被动的，或者被排除不虑的“matter”、“material”重新纳入怀中或赋以能动性（agency）。这样的思潮，既伴随着对旧的马克思主义唯物论的告别，也批评了后结构主义与文化理论的诸种专注话语、展演等非物质概念的流派。

而在这样的新物质主义转向中，新老交替，福柯难判。

显然，福柯的话语深透着非物质的倾向，尤其是与诸人文科学结合时，更是成为文化研究必备物。但是福柯所谈的生物权力（bio-power），或者物的治理（Government of Things）又让人难以想象他不是新物质主义的思想资源。

那么，究竟如何看待福柯呢？

新物质主义的学者芭拉德（KarenBarad），能动实在论（agentialrealism）的旗手，对福柯提出批判：

1. 福柯的权力分析是仅仅围绕“the social”，“社会这么回事”，因而缺乏将物质放到权力分析中心，或者探讨人与非人之间的跨际互动的问题。

2. 福柯并没有赋予物质以能动性（agency），只有人有能动性。

3. 福柯没有表达清楚，话语实践与物质现象之间（discursive practices and material phenomena）的动态、复杂的关系。物质只是被动的资源、材料，从而导致单一化的因果关系。

对于芭拉德的批判，拉姆克并不认同。但他承认，福柯没有将新物质主义的加以标题化，但是福柯也确实在生命政治、安全机制的研究中研究了相似的主题：

1. 福柯的“物的治理”本身是不可能将物排除在外的。因为物的治理即是一种关于诸物的恰当的布置，从而可为达到了某种可适的目的。（government is conceived of as ‘the right dispositions of thingsarranged so as to lead to a suitable end）

2. 在第一条的主题下，福柯在《安全、领土与人口》中引入了“环境”（milieu）这个概念，将之看作是“一组自然的给定”，例如河流、山川等等。这样给定的条件影响着一个社会环境与社会运作，因而生态本身也具有了能动权力（agential power）。

3. 再者，福柯眼中的人与人非真的是划定预设了边界吗？也不是。福柯眼中的“population”一概念，与物的治理相响应，是量化的、数据的、是社会物理学的征状，因而并没有体现出个人化的问题，反而是在从统计学角度予以物化了。

4. 就人与非人的关系来看，当然要留意到福柯的一个重要的隐喻——行船。什么是治理？福柯以行船为喻，认为治理就像开着小船，不仅是船手的问题，也要考虑到水流、天气种种自然原因。在行船的过程中，人与自然的关系得到安排与再安排。

最后，拉姆克在反驳芭拉德同时，进一步从晚期福柯的“自我技术”的角度认为，福柯所未标题化的物质观，其实对于芭拉德等当代的新物质主义的概念澄清，也具有重要作用。

关联文献：

BaradK (2007) Meeting the Universe Halfway: QuantumPhysics and the Entanglement of Matter and Meaning. Durham/London: DukeUniversity Press.

Barad K (2008) Posthumanist performativity:Toward an understanding of how matter comes to matter. In: Alaimo S and HekmanS (eds) Material Feminisms. Bloomington/Indianapolis: Indiana University Press,120–154.

CooleD and Frost S (eds) (2010a) New Materialisms:Ontology, Agency, and Politics. Durham/London: Duke University Press.

FoucaultM (2007) Security, Territory, Population: Lecturesat the Colle`ge de France, 1977–78. New York: Palgrave.

Foucault M (1997a) Technologies of theself. In: Ethics, Subjectivity and Truth: Essential Works of Michel Foucault.New York: The New Press, 223–51.

LemkeT (2011) Beyond Foucault: From biopolitics to thegovernment of life. In: Bro¨ ckling U, Krasmann S and Lemke T (eds)Governmentality: Current Issues and Future Challenges. New York/London:Routledge, 165–84.

（Sociological Thoery理论大纲第17期）